那天在合肥,一家小饭馆里头,有个客人吃完饭站起来就走。
没人拦他。
老板还摆摆手,说算了,别叫他。
旁边人纳闷这不赖账吗。
老板笑笑,说,不是你想的那样。人家点的是“单人套餐”。
啥叫“单人套餐”?
其实压根儿就没这道菜。
这是老板两口子悄悄定下的暗号。谁要是实在揭不开锅,走进来轻声说一句“来份单人套餐”,就能吃顿热乎饭,吃完走人,不用给钱。
这事得从2015年说起。
老孙和老婆王素侠,俩农民出身,一辈子没享过啥福。攒了十来万,在合肥开了个小饭馆。那是他们全部的家底。
结果呢,第一个月下来,每天卖不到两百块。房租都不够。老孙愁得头发一把把地掉,夜里睡不着,睁眼到天亮。
有天来了个小伙子,吃完饭坐着不动,脸红一阵白一阵。
老孙一看就明白了。
他想起自己年轻那会儿,去沈阳打工,兜里揣着卖猪崽的钱,结果工作没找着,饭都快吃不上了。要不是一个陌生人请他吃了顿饭,他还真撑不下去。
所以现在轮到他了。
他没让小伙难堪,默默给他免了单。
从那天起,店里多了个规矩:谁困难,就说“单人套餐”。
不要求解释,不问为啥没钱,不留名字,不拍照。
你想吃啥就点啥,主食小吃随便拿,吃饱为止。
一开始知道的人少,一个月也就三两个人来用这个暗号。
直到2020年,疫情来了。
街上很多人丢了工作,饭都成问题。
老孙两口子一合计,在门口贴了张纸:
“如果你在合肥遇到困难,没钱吃饭,就进来点一份‘单人套餐’。吃完就能走,不用谢。”
就这么。
像黑夜里亮了一盏灯。
有个大学生,外地来的,在合肥找了三个月工作,钱花光了。看到这张纸,他站在门口犹豫了十分钟才敢进去。
声音低得快听不见:“老板……来份单人套餐。”
吃完后,他眼圈红了,说:“谢谢您。我还能再试一次。”
还有个腿脚不方便的大叔,常来吃饭。每次王素侠都亲自端饭,还多夹一筷子菜。
后来大叔天天来店门口,把乱停的共享单车一辆辆扶正,排整齐。
他说,我走不了太快,但能干点啥就干点啥。
慢慢地,这事传开了。
有人吃完饭多付几十块,说“留着请下一个需要的人吃饭”。
有人拎着米面油送来,说是给店里困难客人的。
2022年,老孙两口子上了“中国好人榜”。
记者采访他,问他图啥。
他说:“没啥图的。就是记得当年那顿饭。人活着,总得有点念想。”
现在他那小店,生意越来越好。
不是因为便宜,是因为暖。
我觉着吧,这世界有时候挺冷的。
但就是因为有这样的人,偷偷给你留了扇门。
你不说话,他也懂。
你不说苦,他也接得住。
这样的饭馆,吃的不是饭,是尊严。
它告诉你:
哪怕你现在一无所有,也没人把你当外人。